2020年11月(yue)，江(jiang)西撫州高新(xin)區公(gong)開招(zhao)聘五級主辦(ban)工作人員(yuan)的崗位(wei)表，引(yin)發網友熱議。
這份崗(gang)位表顯示(shi)，撫州高新區黨政(zheng)(zheng)辦公室、人社局、財政(zheng)(zheng)局、審(shen)計局等14個(ge)招聘單位的(de)綜合崗(gang)、管理(li)崗(gang)及綜合文稿崗(gang)等20個(ge)崗(gang)位，都標注(zhu)了要求“男(nan)性(xing)”。
隨后(hou)，有網友質(zhi)(zhi)疑，如此(ci)招聘涉(she)嫌就業性別歧視(shi)。今年1月10日，江西撫州高(gao)新區(qu)黨群工(gong)作(zuo)部(bu)回應稱，部(bu)分崗(gang)位之(zhi)所以限制男性，綜合考慮(lv)了身體素質(zhi)(zhi)與崗(gang)位工(gong)作(zuo)強度(du)等因素。由于工(gong)作(zuo)崗(gang)位性質(zhi)(zhi)特殊(shu)、環境艱苦(ku)，且需要經常加班(ban)、從(cong)(cong)事(shi)外勤(qin)工(gong)作(zuo)或奮斗在一線從(cong)(cong)事(shi)基層工(gong)作(zuo)，因此(ci)設置了只限男性的條件。
這樣的“門檻”并不少見。某(mou)知名互(hu)聯(lian)網招聘平臺(tai)發布的《2020中(zhong)國女(nv)性職(zhi)場現狀調(diao)查報告(gao)》顯示，27%的女(nv)性都曾遭遇過“求職(zhi)時，用人單位限制崗位性別”的情況。
江西撫(fu)州高(gao)新區黨群(qun)工作部回應稱(cheng)，此規定同時(shi)參考了(le)國考、省(sheng)考的(de)一些做(zuo)法。“建議信訪(fang)人多留意其他(ta)招考信息(xi)，考取更適(shi)合自己的(de)崗位。”
就業性別歧視對高(gao)校女大學生尤(you)其明顯
江西撫州高(gao)新區的回復并非毫無來(lai)由(you)。
此前，針對國考(kao)招聘的(de)(de)性(xing)(xing)別(bie)側重問題(ti)，澎湃新(xin)聞的(de)(de)統計結(jie)果顯(xian)示：2021年招錄的(de)(de)崗(gang)位(wei)中，除(chu)去接近平(ping)均分配性(xing)(xing)別(bie)的(de)(de)稅(shui)務(wu)局(ju)崗(gang)位(wei)外(wai)，還剩(sheng)(sheng)5776個(ge)崗(gang)位(wei)。在這些崗(gang)位(wei)中，35%的(de)(de)崗(gang)位(wei)標注了偏好男(nan)性(xing)(xing)，5%的(de)(de)崗(gang)位(wei)寫了偏好女性(xing)(xing)，剩(sheng)(sheng)下的(de)(de)60%沒有寫性(xing)(xing)別(bie)偏好。
元元是(shi)微博(bo)平臺@就業(ye)性別歧視監察大隊的(de)(de)志(zhi)愿者(zhe)。做志(zhi)愿者(zhe)3年以來(lai)，她切(qie)身(shen)體(ti)會到，針(zhen)對女(nv)性的(de)(de)就業(ye)歧視細分(fen)到各行各業(ye)，是(shi)一種比較(jiao)普(pu)遍的(de)(de)現象。她認為，如(ru)果國考、省考存(cun)在一些限制女(nv)性報考的(de)(de)工作(zuo)崗位，那其他地方的(de)(de)招聘也會參考。
某家大型國企的(de)(de)HR負責人宋強告訴記(ji)者，考(kao)慮(lv)到(dao)建工工作強度和女(nv)性(xing)(xing)(xing)的(de)(de)抗壓性(xing)(xing)(xing)，每(mei)年校園招聘時，HR往(wang)往(wang)會對就(jiu)業中(zhong)(zhong)心(xin)提出“只要(yao)男性(xing)(xing)(xing)簡歷”的(de)(de)要(yao)求。即(ji)便學(xue)校提供了部分女(nv)性(xing)(xing)(xing)求職者的(de)(de)簡歷，也不太可能會被選中(zhong)(zhong)。
“基本上(shang)90%左右都是選擇男性，但不否認有些女性也(ye)可以勝任工作。”宋強坦言(yan)。
我國勞(lao)動法(fa)規定，婦(fu)女(nv)(nv)享有與男子(zi)平等的(de)就業權利。在錄(lu)(lu)用(yong)職工(gong)時(shi)，除國家規定的(de)不適(shi)合婦(fu)女(nv)(nv)的(de)工(gong)種或者崗位(wei)外(wai)，不得以性別為由拒絕錄(lu)(lu)用(yong)婦(fu)女(nv)(nv)或者提高(gao)對婦(fu)女(nv)(nv)的(de)錄(lu)(lu)用(yong)標準。
但(dan)法律(lv)所起到的(de)警示作(zuo)用(yong)有(you)限。北京中(zhong)銀律(lv)師事務所高級合伙(huo)人(ren)(ren)楊保全(quan)律(lv)師在(zai)(zai)接(jie)受中(zhong)青報·中(zhong)青網記者采訪(fang)時稱，從目(mu)前來(lai)看，我國仍存(cun)在(zai)(zai)著比(bi)較嚴峻的(de)就業(ye)性(xing)(xing)別(bie)歧視現象。許多用(yong)人(ren)(ren)單位(wei)鉆(zhan)了法律(lv)漏洞，公然(ran)在(zai)(zai)招聘條件中(zhong)明(ming)列(lie)僅限男性(xing)(xing)的(de)要(yao)求(qiu)，從而(er)直(zhi)接(jie)將(jiang)女性(xing)(xing)排斥(chi)在(zai)(zai)崗位(wei)之外。
楊保(bao)全表(biao)示，這種情況在女大學生就業(ye)時表(biao)現得尤為突出。
據全國(guo)婦聯婦女研究所2015年在北京等地多所高(gao)校開展的調查(cha)顯示，高(gao)達86.6%的女大學生受到過一種或多種招聘性別歧(qi)視，工(gong)科女大學生占80%以上。
很多時候，性(xing)(xing)別要求已經(jing)成為女性(xing)(xing)求職時的第一關。@就業(ye)性(xing)(xing)別歧視監察大隊 目前在微博上擁有近50萬粉絲。每天，都有網友將用人單位招聘啟事中的“僅限男性(xing)(xing)”的要求私(si)信他們，求舉報。
元元認為，求職是一個雙向選(xuan)擇的過(guo)程，招聘(pin)單位應該(gai)將工(gong)作(zuo)強度等維(wei)度量化展示。求職者可以(yi)(yi)根據自身情(qing)況進行(xing)評估，而(er)不應該(gai)以(yi)(yi)性(xing)別(bie)為由淘汰整個群體(ti)。
保(bao)護女性的規定，反而成了招錄“顧慮”
在楊保全看來，職場性別歧視不僅表現在就業(ye)機會(hui)不平等(deng)，就業(ye)待遇、晉升機會(hui)等(deng)方面的同樣存(cun)在“不言自明”的差(cha)異。相對于就業(ye)前的顯性歧視，后者則(ze)更(geng)為隱蔽，也更(geng)難定性和監管(guan)。
由于企(qi)業需要為生育女員工(gong)支(zhi)(zhi)付報酬費用(yong)和保險費用(yong)、調整用(yong)工(gong)安排，他們(men)所承擔(dan)的(de)經濟支(zhi)(zhi)出也較多。部分(fen)企(qi)業為了規避這類(lei)經濟支(zhi)(zhi)出，而直接(jie)不(bu)招(zhao)錄女性。這些原本(ben)是(shi)對(dui)女職工(gong)保護的(de)規定(ding)卻成了企(qi)業不(bu)愿招(zhao)錄女性的(de)“顧忌”。
這并非沒有(you)實(shi)例佐證(zheng)。宋強告訴中(zhong)青報·中(zhong)青網記(ji)者，其單位的(de)(de)女性(xing)一(yi)般從事輔助性(xing)工作(zuo)，不僅對應(ying)的(de)(de)薪資水(shui)平較低，晉升通道也往(wang)往(wang)更為(wei)曲折。如(ru)若女性(xing)有(you)婚(hun)育需求，單位出于(yu)對其工作(zuo)精力的(de)(de)考量，往(wang)往(wang)在各方面(mian)做好應(ying)對之策，“在女性(xing)98天產假(jia)期間，單位會培(pei)養(yang)一(yi)個類似(si)于(yu)替代(dai)者的(de)(de)工作(zuo)人員(yuan)，以備不時之需。”
受(shou)勞動(dong)法約束(shu)，用(yong)人單位不得在孕、產、哺三期解除或終止女職(zhi)工的(de)勞動(dong)合同。但據宋強了解，一些企業(ye)會讓職(zhi)工“主動(dong)”提出辭(ci)職(zhi)要求(qiu)，譬如(ru)，將其(qi)調往偏(pian)遠地區或崗(gang)位，在照顧家(jia)庭的(de)需求(qiu)下，被迫辭(ci)職(zhi)。
這些做法(fa)在宋(song)強看(kan)來十分(fen)常(chang)見，很多人有固化(hua)的刻板印象，比如“女性在平衡家庭和工作(zuo)方面，往往會付出更多努力(li)。”
“女性的生育(yu)成本暫時沒有社(she)會化，企(qi)業在這方面(mian)不愿(yuan)意(yi)承(cheng)擔較多費用，這是(shi)職場(chang)性別歧視的一個重要(yao)原因(yin)。”元(yuan)元(yuan)說。
2020年兩會前，元元和志愿者團(tuan)隊向(xiang)人大代表提(ti)出(chu)建(jian)議：延長男性(xing)(xing)的(de)陪(pei)產假(jia)(jia)，落實強(qiang)制性(xing)(xing)產假(jia)(jia)。在(zai)她們看來，只有(you)把(ba)男性(xing)(xing)的(de)家庭付出(chu)成(cheng)本提(ti)高(gao)，才能改(gai)善職場中(zhong)的(de)不公平(ping)現象，同時也能提(ti)升男性(xing)(xing)家庭育兒的(de)責任感。
保障女(nv)性平(ping)等(deng)就業，這條(tiao)路很長
有媒體(ti)曾在中國裁判(pan)(pan)文書網上以“就業歧視”為關鍵詞進行搜索，結果發現，裁判(pan)(pan)年份2010年-2020年相關判(pan)(pan)決書及裁定書共152篇，而其中以就業歧視原因為判(pan)(pan)決理由(you)的(de)卻不到一半。
在(zai)某社交(jiao)媒(mei)體上，一篇題(ti)為“被(bei)(bei)(bei)問(wen)何(he)時生育，怎樣回(hui)答讓面(mian)試官滿意”的(de)支(zhi)招文章，被(bei)(bei)(bei)不(bu)少網友(you)轉發收藏。面(mian)對貌似“無解”的(de)現實問(wen)題(ti)，很多女性(xing)求職者只(zhi)能選擇被(bei)(bei)(bei)動適應(ying)。
其實，推動(dong)平等(deng)就(jiu)(jiu)(jiu)業的政策是更多了(le)(le)。在我國的法律體系中，對女(nv)(nv)性就(jiu)(jiu)(jiu)業方面的規(gui)定(ding)(ding)集中在保護(hu)婦(fu)女(nv)(nv)的平等(deng)權、公平就(jiu)(jiu)(jiu)業權上。如(ru)勞動(dong)法、就(jiu)(jiu)(jiu)業促進法、女(nv)(nv)職工勞動(dong)保護(hu)特別(bie)(bie)規(gui)定(ding)(ding)中，都明確規(gui)定(ding)(ding)了(le)(le)用人單位涉嫌就(jiu)(jiu)(jiu)業性別(bie)(bie)歧視時需(xu)要承擔(dan)的法律責任(ren)。
2019年2月(yue)，人(ren)(ren)社部(bu)、教(jiao)育部(bu)等發布了《人(ren)(ren)力(li)資(zi)源社會保障部(bu)、教(jiao)育部(bu)等九部(bu)門關于進一(yi)步規范招聘行為促進婦女就業的(de)(de)通知》。其中要求，對(dui)用(yong)人(ren)(ren)單位、人(ren)(ren)力(li)資(zi)源服務(wu)機構發布含有性別(bie)歧視內容招聘信息的(de)(de)，依(yi)法(fa)責令改(gai)正;拒不改(gai)正的(de)(de)，處1萬(wan)元以(yi)上5萬(wan)元以(yi)下的(de)(de)罰款;情節嚴(yan)重的(de)(de)服務(wu)機構，將吊銷人(ren)(ren)力(li)資(zi)源服務(wu)許可證。
但在(zai)楊(yang)保全看來，我(wo)國到目前為止并(bing)沒有一部十分完善(shan)的反就業性(xing)別(bie)歧(qi)視法。現在(zai)對就業性(xing)別(bie)歧(qi)視這一問題的規定過于概(gai)括，適用(yong)性(xing)不高，在(zai)實踐(jian)中缺(que)乏可操作性(xing)。女性(xing)遭遇(yu)性(xing)別(bie)歧(qi)視后如何舉(ju)報用(yong)人單位、舉(ju)證責任如何分配(pei)等(deng)問題，在(zai)我(wo)國法律(lv)中體現并(bing)不多。
楊保全認為，二胎(tai)生育政策(ce)的實施(shi)，無疑會對(dui)女性(xing)就(jiu)業產生進一(yi)步的影(ying)響(xiang)。“未來整(zheng)個國家、民族將會獲益于人(ren)口政策(ce)帶(dai)來的福利(li)，女性(xing)群體單獨承擔相關負面影(ying)響(xiang)，這是有違公平與正(zheng)義(yi)理念的。”
有(you)效推動就業平(ping)等(deng)(deng)的路(lu)依然(ran)很長。楊(yang)保全建(jian)議，在繼續完善立(li)法(fa)和生(sheng)育政策的基礎上，成立(li)一(yi)個專門的平(ping)等(deng)(deng)就業委員(yuan)會(hui)，負責反(fan)就業歧視工作(zuo)的組織、協(xie)調(diao)和指導，在當下來看(kan)迫在眉睫。
“有(you)了專門機構(gou)，更有(you)利于(yu)保障法律(lv)法規落到(dao)實處。”他說(shuo)。